信息來源: 深圳建筑業協會 信息提供日期:2018-12-24 瀏覽:4465
深圳兩萬基建工程兵合奏苦辣酸甜交響曲
編者按:
今年是建協成立30周年,建協將開展一系列豐富多彩的慶典活動。《深圳建筑業》早在三月份就向各會員單位和建設者發出“30周年慶典征文”活動邀請,講述深圳建筑行業驚心動魄、創造偉業的拓荒牛故事。從本期起,陸續刊登征文,歡迎閱讀并撰寫讀后感。
開進深圳
1982年10月,對我所在的基建工程兵302團來說,是一個極不平凡的年月。當時駐在湖北荊門漳河邊上宏圖機械廠的我部突然接到上級命令,準備南下深圳,參加深圳經濟特區建設。調動前,兵總黨委組成一個由支隊、各團主要領導參加的考察團赴深圳考察,為部隊進駐深圳進行思想上、組織上、物資上包括基地選點的準備工作。
深圳是個什么地方?即使我所在部隊在1976年改編成基建工程兵前,屬廣州空軍工程兵五團,長期在兩廣從事國防工程建設,對廣東大部分地區都熟悉,但對邊境小鎮深圳卻不了解,連這個名字也十分陌生,想來深圳最初被有些國人誤讀成”深川”也就不足為奇了。
我們考察團一行到深圳一看:正在起步開發中的深圳的確是一個星星點點的大工地。全市最高檔的酒店只有靠近羅湖橋邊上的華僑酒店,最好的酒家是剛開業不久的畔溪酒家,最大的商場也是開業不久的友誼商場,東門老街是這個小鎮最繁華的街市,全市唯一影院深圳戲院座落于此。全市基礎設施建設剛剛起步,當時位于羅湖全市最高的建筑是國商大廈、位于上步區的電子大廈正在封頂;位于火車站相鄰的羅湖小區高層住宅、市委市政府辦公樓正在進行主體施工、香蜜湖首期工程剛開工不久;紅嶺路正在碾壓路基,從火車站至上海賓館的道路正在鋪設路基石塊,從上海賓館至蛇口工業區是用瀝青鋪設的三米多寬臨時便道,直到1984年小平同志陪美國副總統老布什訪問深圳,隨即進行的小平同志第一次到深圳、珠海特區的考察,也是走的這條凹凸不平的便道。
經過五天的考察后,市委書記兼市長梁湘,在政府接待賓客的新園飯店設宴招待考察團一行、并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,他說:“市委市政府為了加快深圳特區建設,向國務院、中央軍委請求調兩萬工程兵來深圳,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對你們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!特區建設以來,發展勢頭很好,但施工隊伍嚴重不足,解放軍有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,嚴格的組織紀律,你們的到來,使深圳有了自己的直屬施工隊伍,目前深圳條件還十分艱苦,市委市政府將盡其可能為部隊調遷來后的安置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”。梁湘市長把兩萬工程兵視為自己的隊伍,讓考察人員聽了心里暖暖的,在后來兩萬基建工程兵隊伍在深圳安置、改制公司后遇到困難時,他給予的關心與支持,也完全證實了這一點。
我團參加考察的五位同志回到荊門后,立即進行南下深圳的動員工作。全團官兵的第一反應是:深圳那個地方太艱苦,能不去則盡量不去。當時31支隊301團在常州,支隊領導的家眷都往常州調遷,對此我們羨慕不己,都說他們的命運好,在結束軍旅生涯時,有了一個好的歸宿。有的同志以原籍是江蘇、上海、浙江為名,請求調去301團;有的干部以家中有困難為由,要求在部隊去深圳前,辦理轉業手續回老家。為穩定軍心,日后將這只隊伍完整地帶進深圳,黨委要求營、連兩級干部在此期間一律不得調動,要調動也要把部隊安全帶到深圳后再予以考慮。
我團在改編為基建工程兵之前,曾是廣州空軍工程兵一個有名的獨立團,該團二連早在1946年的東北四野就為林彪挖過防空洞,1968年該連就派出一個排到越南參加抗美援越,1979年,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,已轉到基建工程兵的302團,又被廣州空軍后勤部調防移師南寧,構筑飛機隱蔽庫工程而載入光榮史冊。但改編為基建工程兵后,受天時、地理、人和等因素的制約,特別是當時的基建工程兵已開始實行成本核算,實行半自給的企業化管理,吃慣了皇糧的302團還不太適應,團的形勢處于低谷。當時我團調支隊任職的三位領導,負責組建31支隊的馬俊江被調到河北廊房,副政委劉更申調到遼寧大慶,副支隊長趙羨孔因病常期住院。沒有后臺的302團,支隊決定將我團采取分割解體的計劃。將一個營調入常州的301團,好一點的設備逐步調撥到其它團,這一計劃直到決定我團調往深圳才停止。這時我團家底已所剩無幾,除一個搬不動的上萬平米營房,一臺進口的C80推土機,一輛日野10噸平板運輸車外,其余都是破舊不堪的解放牌汽車、灰漿攪拌機等,全部家當相加后的凈資產不到170萬元,還不及現在天健集團屬下分公司一臺塔吊值錢。
團黨委決定進深圳的新班子組成后,黨委一班人認真分析了形勢,認為盡管我們的家底單薄一些,但我團過去長期在兩廣參加國防工程建設,大部分官兵來自南方,氣候比較適應;特別是黨委一班人深深嘗試到被“瓜分”所帶來的危機感,決心以此次調往深圳為契機,重振當年的雄風。
人心齊,泰山移。班子成員非常心齊,代理團長田守臣同志是全團有名的“小諸葛” ,一度調往31支隊任工程科長,在決定南下深圳不久前調回我團任副團長。他深入實際,團結同志,工作很有條理性和前瞻性。從考察選點,到笫一批部隊進深圳,就兩個月的時間,真是軍令如山啊!
當時市政府和兵種、支隊領導給了三個建基地的點讓我們選:一個是深圳東面去沙頭角路邊的羅芳路口,一個是北面現人民英雄紀念碑一帶的鵝地山塘,一個就是現在天健集團所在地的香蜜湖東側的貓景田,我們五人一致同意要貓景田,理由是盡管當時的貓景田也很偏僻,但畢竟傍邊有個香蜜湖度假村已開工興建,至于現在中心區的概念在當時是沒有的,都是一片荒涼的菜地農田,有人甚至把這一帶稱作“深圳的北大荒。”調查結束后,我同政治處主任汪家玉、司令部副參謀長韋光杰返回荊門,團長田守臣被支隊留下說還要研究一下基地建設的相關事宜,技術股股長鄒志遠陪同田守臣留深圳參加支隊的會議。這時可能支隊感覺302團選的貓景田比較好,給田守臣同志做工作要他把這個點讓出來,另挑其它點建基地。聰明的田守臣巧妙地回答:“這個點是深訓市政府讓我團三選其一,由我們參加考察的班子成員集體研究確定的,現在他們已返回荊門,我一個人做不了主”,支隊領導無理可說,最后一次“親疏晚餐”沒有吃成。今天來看,這個基地的選擇,對302團后來的發展是多么的重要。
初戰告捷
為了打好這一翻身仗,黨政班子認為: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萬事開頭難,開始把事辦好了,辦順了,既可以鼓舞人心,又可以對未來打好基礎。我們決心每辦一件事都搶先一步,從打第一口井,蓋第一批臨時席棚住宅,卸第一列車皮,都要最快最好。因深圳毗鄰香港,為不“驚動”友鄰媒體,部隊軍列都在天黑后到深圳站,在天亮前把部隊主要的行裝運至臨時安置的工棚內。同志們坐了幾天幾夜的悶罐車,車到深圳,連夜組織裝卸,仍斗志昂揚,沒有一個叫苦叫累,因為每一個干部戰士都樹立了這樣一個信心:讓302團重振雄風。
302團一心要打翻身仗,但這種熱情的釋放,如果僅憑在調遷、安家過程中的一腔熱血,是難以得到社會承認的,因為深圳畢竟是改革開放的試驗場,真正的信用要靠在市場風浪中去搏擊,用自身的業績說話。
事情就這么巧,機會真的為有準備的302團準備著:市政府擬定的直升機場項目,決定在1983年的4月動工。修建機場可是這只隊伍的老本行,政府在挑選施工隊伍時,我團積極請纓,歷數當年在廣州空軍工程兵五團時,修建的廣東隨錫、五華機場、韶關機場、白云國際機場大會戰;廣西的寧明機場、南寧機場的改擴建、桂林奇峰鎮軍民兩用機場,湖南邵陽機場……這一長串數字把當時的市工務局局長胡美英看得滿心歡喜,有這樣一只經驗豐富的隊伍,何愁深圳這一重點項目干不好呢?這位來自國務院部委辦、以干事作風干練潑辣著稱的女強人,一拍桌子:直升機場就交給302團干!
團長田守臣,政委霍云震,接到工務局電話后,帶著總工程師劉廣圣,來到胡局長辦公室。局長開門見山:直升機場交給你團來干,必須六個月竣工。六個月的工期,要完成120萬立方米土石量的平整、5萬立方混凝土的澆鑄,憑現有的設備能不能完成,團長政委心里沒底,但又不敢說出來,將目光不約而同投向總工程師劉廣圣,用眼神征詢這位63年建團就來五團主管工程技術,干過五團所有機場工程技術權威的態度。劉廣圣明白兩位領導的心思,向兩位領導點頭示意,意在一定要接下來,我們能完成。此時無聲勝有聲,團長政委心里有了底,當即向胡局長立下軍令狀:堅決完成任務!
180個日日夜夜,團長田守臣,政委霍云震與司、政、后機關一把手,同1000多名官兵吃住在工地,實行統一指揮,分項包干到連,定量定時考核形象進度。經過六個月的艱苦奮戰,302團果真身手不凡,保質保量按時完成任務。省、市參觀領導來了一批又一批,工程竣工在捷,國務院副總理谷牧也親臨現場參觀,他十分滿意,問陪同參觀、當年曾任他辦公室主任的胡局長:這個工程誰干的?胡局長自豪地說:”是解放軍部隊,是剛調遷來深圳不久的基建工程兵302團干的。”前面我曾提到小平同志1984年陪美國副總統老布什訪問深圳后,接著第一次南巡深圳、珠海特區,但還有一個細節好多人不知道:布什副總統正是在當時深圳沒有民航機場的情況下,是從我們剛修建的直升機場乘直升機到香港回國的,這或許也是深圳直升機場如此緊迫的原因之一。
直升機場這一仗,不僅表現出302團能打硬仗、能打勝仗的作風,還為后來改制成深圳市政工程公司后,10萬平米生活基地、10萬平米生產基地的順利劃撥,以及施工任務的安排打開了信用之門,方便之門。記得我們在建市政大院期間,要建一棟一樓是員工食堂,以上是單身宿舍的多層建筑,該項目開工后,工務局的一位處長在檢查這棟建筑時,發現市政工程公司這棟樓超過紅線幾米,要求立即糾正。情況反映到胡局長處,對這只隊伍印象深刻,關愛有加的局長把紅色鉛筆往超過幾米的邊界一劃,對處長說:人家剛從部隊改過來,有困難,我們應予以支持,紅線向外延幾米。在處長們眼里,她說一不二,一錘定音。當時看來就不簡單的事,在今天這個尺土寸金的中心區,超寬幾米的獲得是何等的珍貴。
艱苦創業
苦,是當時深圳每一位拓荒者的共同感悟。有一部電視劇《深圳人》,真實描述了兩萬工程兵在深圳拓荒期間的苦痛與尊嚴。例如火燒連營、到菜地里撿爛菜葉子吃了中毒,有位部隊家屬到火車站討要,有記者問她是那個單位的?她怕給部隊丟臉,追問再三,也沒說出自己的單位名稱,這些都是兩萬工程兵在深圳拓荒初期的真實寫照。
深圳這座移民城市,對家的概念是隨著這座城市的不斷發展而形成的。如在施工行業的廣東四建,包括有些政府機關人員,戶口總不敢調來深圳,他們周末回廣州,周六晚上返回。在他們的心目中,這里只是個臨時崗位,還不是自己的家。一張床板加四面通風的工棚,實在無法把它同家聯系起來。兩萬工程兵就不同了,我們集體轉業深圳,既沒有昔日” 鐵打的營盤” ,更不是過去“流水的兵” ,來這里就要在這里安家落戶,深圳就是我們的家。每到春節期間,來深圳的外駐單位,紛紛回到內地過節,昔日車水馬龍、塵土飛揚的深圳靜了下來,我們公司領導的北京吉普車,奔跑在原本不寬的馬路上的感覺,猶如外賓到來時清場后的特殊通道,一夜變成無人空巷。
1983年8月,一場12級罕見的臺風刮了十幾個小時,從晚上八點多鐘刮到第二天中午才停,把我們居住的工棚全部刮倒。中國人耳熟能詳的杜甫著名詩篇《茅屋為秋風所破歌》中所描述的:“八月秋高風怒號,卷我屋上三重茅。茅飛渡江灑江郊,高者掛罥長林梢,下者飄轉沉塘坳。…床頭屋漏無干處,兩腳如麻未斷絕”…… 古人詩句把這場特大臺風造成的景象再現得惟妙惟肖,所不同的是當時深圳人煙稀少,沒有孩子來搶我們的東西。各營連組織自救,在桉樹林、山坳上、荊棘中,把飛跑的衣服、油氈拾回來,把倒下的席棚再架起來。所幸的是302團由于有搶先一步的指導思想,在臺風來臨時已蓋好了兩棟六層的永久宿舍,一棟兩層的廠房,使得第一批調深圳的家庭在臺風來前的一個星期搬了進去,廠房也成了部分官兵臨時立足之地。梁湘市長對兩萬工程兵遇到的困難極為關心,親自召開會議,調撥了資金與急需物資,并將各團領導班子請到剛落成的市委會議室,進行安撫工作。
在艱苦面前,有人動搖了,說這個“鬼地方”不能呆。以家中父母需人照顧等各種理由回到了內地。九十年代初以來,隨著深圳條件的不斷改善和在全國的名聲的提高,有的同志又想回來,從他們身上明顯感覺到了從第一代人的后悔,到第二代人的埋怨:本人后悔當初不應中途打退堂鼓,子女埋怨說你們要是能堅持下來,我們也成為深圳居民了。面對這樣的情節,據我所知,各團都或多或少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,但要全部解決,又非易事。
重大轉折
1994年,深圳市作家揚繼仁先生寫了一本叫《走向輝煌》的書,當時我已從市政工程公司(現天健集團)調到設備材料公司(現天地集團),他在整理素材時問我:”你如何看待兩萬工程兵的過去和現在?我未加思索直言:“當年最不穩定的這一部份,如今已安居樂業,居者有其屋;當年最貧困的這一部份,如今通過艱苦創業,逐步走向小康。
然而,只有真正知道這兩萬基建工程兵發展軌跡的人,才能確切說出兩萬拓荒者的真正轉機,是在1988年以后,每個團即現在的每個公司,逐步從單一施工轉為同時經營房地產業,這是施工企業一個劃時代的跳躍。
施工企業能從事房地產經營,地位發生了根本性變化,它從原來乙方地位一下變成甲方地位;它從打工地位一下變成了老板地位。從而對剩余價值一一利潤的分配上,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。搞施工的企業都知道:按80年代初期的施工預算,每百元施工產值的人工費僅占8%左右,每個工日僅3.38元,每人月收入不到100元;90年代初每百元施工產值人工費只占預算比例13%左右,每個工日僅8.40元左右,人均月收入不到300元;就是在2000年的今天,每百元施工產值人工費也不到20%,每個工日僅35元左右,月收入不足1000元。按照以上數據分析,施工企業職工只能解決自身的吃飯問題,其住房、子女教育、養老撫幼等基本生計問題都不能解決,在高消費的深圳,又談何人的尊嚴與企業的發展呢?
這里我必須指出的是:實現這步跨越,302團改編的市政工程公司至少起了拋磚引玉的作用。市政工程公司實行一業為主、多種經營的方針,即以施工為主,輔以工業、貿易行業。但搞商貿沒有經商經驗,一下成立四家貿業公司。截止1986年止,四家貿易公司累計虧損400多萬元,在當時是一個很大的數字,其中,真正屬于經營成本控制失當出現的虧損不多,絕大部分屬于被奸商詐騙。奉公司經理田守臣之命,讓我不再分管工業,將四家公司合并辦公,清理四家公司的債權債務。但要扭轉這一局面,談何容易,要從剛突破年利潤百萬元的市政工程公司總部增援,也愛莫能助。
一天,原四家貿易公司之一的市政貿易公司經理張傳亮與我商量工作,這位勤勞正直的山東漢子,對公司走過的這一彎路也焦急萬分,他對我說:聽說房地產能賺錢,我能通過在市政府工作的原我部山東籍戰友郭玉民指點,辦個房地產開發公司,張傳亮的要求很簡單,給臺車專跑此事。按照組織程序,第二天我將張傳亮能辦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事向田經理匯報,他當即表態:“你們去跑,如能賺錢,用予彌補貿易線的虧塤” 。他的回答說明,精明的田守臣當時也沒能覺察房地產開發的巨大潛力,客觀上:由當時建設集團副總經理張力凡(原802團團長)一手創辦的深圳振業房地產公司,以及他與原802團副團長辛長民,一手創辦的第二家專業公司長城地產,在白沙嶺開發的項目,市場效益尚未顯現。第二天我將原市政貿易公司的一臺人貨車調給張傳亮專車專用。
按照當時規定,成立公司要主管單位批準。市政工程公司的上級主管部門是建設公司(建設集團的前身),它是兩萬工程兵集體轉業深圳后專門設置的公司,公司總經理由深圳市時任建委主任王世倫來擔任。王世倫在戰爭年代就是全國家喻戶曉的戰斗英雄董存瑞的同班戰友,在廣東建筑行業工作多年,讓這樣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老兵來領導由兩萬部隊改編的企業,可見深圳市委和政府的良苦用心。王世倫在人們心目中是一位開明的人,但面對市政工程公司申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報告,他也“不可思議”。據張傳亮回憶:他把申請報告呈送王世倫時,他用奇異的眼光望著張傳亮說:房地產開發公司?你們真敢想,我可以給你簽字蓋章,但能否批下來,我看不要報太大希望。是啊,憑他在建筑行業滾打多年的經驗,施工企業要跨出這一步,還從來沒有過。
大約一個星期,張傳亮火急火燎來到國商大廈12樓辦公室找我,說開發執照很快下來,要我當天決定房地產名稱和法定代表人,我說按照以往規矩,能否今晚回去,讓市政工程公司黨政班子連夜開會決定?他說來不及啦,你應立即決定后,今天必須上報政府。我想現在第一要務是把執照批下來,如總部黨政班子有何異議還可變更,不能錯失良機。于是我當即決定:由張傳亮任法定代表人,名稱由于市政公司靠近香蜜湖,就叫:香蜜房地產開發公司吧,后來這個名字一直延續到天健集團成立并上市發行股票。把開發執照正式批下來后,田守臣經理已敏銳意識到這個執照的份量。他對我說:房地產還是由總部來開發,貿易線的虧損由總部來彌補。市政工程公司有房地產開發權后,政府首期批準土地7萬平方米,開發香蜜1一3村商品房住宅。其中首期開發的香蜜二村多層住宅出***價每平米700元,除去400元成本,每平米凈賺300元。班子成員眼睛一亮:房地產真可以賺錢!緊接下來的房價從年年攀升到月月有漲,自在不言中。公司開發房產執照批下不久,我去設備材料公司拜訪(天地股份前身)老首長劉德勝總經理,說我們最近批了一個房地產公司,劉德勝總經理躊躇滿志說:你們能批房地產開發公司,我也能。不久,設備材料公司的房地產開發權也批了下來。
隨著房地產行業在深圳的日趨看好,工程兵改制后的一至五公司、機電設備安裝公司,都先后去找當時主管城市建設的副市長李傳芳,要房地產開發權。這位來自中建系統的副市長深諳施工企業的困苦,她索性跨出大膽的一步:每個施工公司批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。隨后使得外駐的中建、華泰等外來施工企業也有了自己的房產開發權,沒有獨立法人開發權的企業,也有項目開發權,普遍在深圳建了自己的生活基地。從而改變了建房不能賣房,施工行業勞動剩余價值轉移所帶來的窘迫,結束了施工企業一家老幼長期住零時工棚,打一***換一個地方的歷史。深圳這一改革對全國施工行業都起到了變革的借鑒作用,李傳芳功不可抹。市政公司作為其中的一分子,無疑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。
任重道遠
兩萬基建工程兵在深圳是一個特殊的群體,他們一個團同乘一個專列來深圳,住在同一個院子,形成了獨特的“車皮情節” 、“大院文化” 。深圳商報記者張興衍對我說:“工程兵與眾的確不同,公司老總能知道哪一位員工住在幾棟、幾單元的幾層幾號房,很不簡單。”是啊,從同屬一個團、乘一個專列、改編成一個公司、住在同一大院,朝夕相處,患難與共,與那些住在同一高樓,互為鄰居,彼此不知姓甚名誰的移民城市文化形成鮮明對比。
在紀念深圳特區成立二十周年慶祝大會上,深圳市委書記李灝深情地說:“回首20年風雨歷程,我們不會忘記那些為深圳特區創立和發展做出卓越貢獻的“開荒牛” ,他們不畏艱險,開拓進取,默默耕耘,無私奉獻,用自己的智慧、心血和汗水造就出深圳的今天,把自己的青春年華甚至生命貢獻給了經濟特區,人民不會忘記他們,歷史不會忘記他們。”
1983年,承建深圳直升飛機場的302團團長田守臣(中)與工程技術人員研究施工方案。兩年后,田守臣在深圳機場建設中因過度勞累永遠倒在了崗位上。
觸景生情,不由得重提前面所講到的田守臣同志。他是302團最后一任團長,也是改制公司后的首任經理,就在公司逐步擺脫貧困,走上坦途的1990年,他因過度操勞,積勞成疾,得了重癥肝炎。公司班子千方百計想辦法挽救他的生命,先后從北京、上海請來專家為他治療,但仍回天無力,于1990年4月不幸逝世,享年僅51歲。公司上下無不沉痛萬分,為他舉行了系列的悼念活動,那一幕幕發自內心的惜別之情,充分表達“出師告捷匆匆去,常使戰友淚滿襟”的無限哀思。部隊老政委、來深圳一起創業的詩人企業家劉更申同志寫了一首《春祭》的詩,刊載于《深圳特區報》來悼念他。詩文開頭幾行這樣寫道:
按照你姓氏的意圖
你種了五十年的“ 梯田”
剛到收獲季節
就離開了人間
我不相信
人生會這么短暫
上帝會這么孤寒
你可能是臨時出差
不久就會歸來
……
這飽含深情的詩句,是獻給田守臣的,也是謳歌在深圳建設中,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年華、直至生命的所有拓荒者寫的。
夜己深沉,憑窗眺望,深圳的夜空不再寂寞。從百棟高樓大廈照射的燈光,描述著這一夜城到不夜城的歷史。昔日的漁村小鎮,已成為歷史,拓荒牛的譽稱,已成為歷史。深圳特區的“ 特” ,己逐漸從人們以往驚奇的視線中遠去,隨著改革開放在全國全面展開,特區已經完成了改革開放排頭兵的示范作用,二線鐵絲網和檢查站己成為擺設,特區改革開放的特殊政策在全國己經普惠化。它意味著:深圳面臨二次改革,深圳的企業將面臨更大的考驗。寫到這里,我用毛主席當年用我家鄉貴州的地名婁山關作辭牌名,寫下的著名詩詞《憶秦娥·婁山關》,來結束我的這段回憶:“雄關漫道真如鐵,而今邁步從頭越。從頭越,蒼山如海,殘陽如血。”
來源:深圳建筑業雜志